全国人口格局正在加速重构——在各省份陆续出炉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中,这一点表现得尤为突出。
一个明显趋势是,省会城市愈加成为名副其实的“赢家”。除直辖市外,在已公布数据的14个省份中,与十年前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相比,省会城市几乎都是各个省份的人口增长极。
有分析认为,近年来各省份纷纷开启“强省会”模式,进一步推动了更多省会城市的快速发展。不过,尽管一些省会城市人口首位度已然上升,但GDP首位度却出现下降。
值得关注的是,“强省会”时代,谁能站上新的发展“风口”?谁又面临掉队风险?
四座省会跨过千万人口门槛
在已公布最新人口数据的14个省份中,除江苏、福建及内蒙古外,其余11个省份均是省会城市人口居首。其中,长沙、杭州、郑州、西安更在十年间跨过千万人口门槛。
而与十年前相比,有四个省会在反超省内其他城市后实现登顶:
在浙江,杭州十年间人口增长323.6万人,达到1193.6万,不仅超过此前人口最多的温州,且成为全省首个人口破千万的城市;
在河南,在南阳人口缩水54.99万、退出千万人口城市行列同时,郑州以397.4万的人口增量,连续超过周口、南阳,迈入千万人口城市行列,2020年人口达到1260.1万人;
在河北,类似的情况发生在石家庄和保定之间:保定人口减少195.2万人,不再是千万人口城市;石家庄则增长47.7万人,以1064.1万人成为省内城市人口第一。
在安徽,合肥十年人口增长率高达64.3%,从2010年570.20万一路增长到2020年936.99万;此前人口排名全省第一的阜阳虽然也实现小幅增长,但面对合肥的强劲势头,无奈退居第二。
省会城市为何能实现“逆袭”?
观察上述城市的情况,杭州得益于阿里巴巴的带动和数字经济发展,大量年轻人为杭州发展贡献了新鲜血液。根据官方公布的数据,过去两年,杭州新引进35岁以下大学生分别为21万和43.6万人,成为杭州人口增长的重要来源;
郑州则得益于全省人口“输血”。据河南省统计局党组成员、副局长冯文元解读,郑州近十年人口吸纳力强,市辖区人口增长显著,“从全省各地流入的人口成为郑州常住人口大量增加的最主要原因”;
而合肥、石家庄进位除了本身的发展,一定程度上也与区划调整相关。2011年,原安徽地级市巢湖撤销,合肥“吞下”居巢区和庐江县,人口骤增上百万;石家庄则是由于“对手”实力被削弱——2017年,原属保定的雄县、容城、安新三县获批设立雄安新区,根据七人普数据,雄安新区120.5万人口未计入保定。
“灯下黑”和“增长带”
有关“强省会”对本省份发展是否利大于弊的问题,同样能从人口角度给予解答。
在14个省份中,所有省会都在人口增长同时实现人口首位度提升。但从各个省份人口增长情况来看,除内蒙古人口负增长外,河北、湖南、安徽、云南人口增速也低于全国5.4%的平均水平。
其中,在长沙人口实现42.6%增长、首位度提高4.40个百分点基础上,全省人口仅增长1.1%。
若详细分析湖南各城市人口增长情况,在14个市州中,有8个均处于人口负增长状态。其中,益阳人口减少10.7%,岳阳、常德、邵阳、衡阳人口降幅也均在7%上下。
而比较各省份下辖地级行政区人口变化情况,这种几乎以全省之力支持省会发展的模式并不少见。陕西11个城市有7个人口总量下降,云南16个州市更有11个人口负增长,占比都超六成;表现稍好的安徽、河南,人口负增长城市也分别超过四成、三成。
沿海省份的人口增长普遍更为均衡。比如,江苏仅泰州、淮安、盐城3市出现负增长,广西为梧州与来宾,福建仅有三明一座城市,浙江更是全省均实现人口正增长。
随着人口加速向主要城市群、都市圈聚集,各省份内人口两极分化在所难免。那么,在都市圈范围内观察,情况又如何?
比较而言,西安都市圈内部人口差异化最为明显——全省增长最快的西安和减少最快的咸阳均位于这一都市圈内。这意味着,都市圈并未能让咸阳享受发展红利,不仅未能扭转其人口流出局面,也尚无对都市圈外人口的吸引力,形成“灯下黑”局面。
与此相对的是,在合肥、南京两个有重合区域的都市圈内,一个人口高速“增长带”已然出现。
南京都市圈和合肥都市圈空间格局示意图
图片来源:《长三角城市群发展规划》(2016)
在14个省份公布的所有城市数据中,芜湖和马鞍山分别以61.04%和58.12%的人口增长率,仅次于铜陵(81.17%)、深圳(69.53%)和合肥(64.33%)居于第四和第五位。一个原因或许源自其所处的特殊区位:两市同属于合肥和南京两个都市圈内,且位于两个中心城市中间地带。
事实上,若将两个都市圈看作一个整体,一种内侧重合部分高速增长、外侧其他区域增长迟缓的局面已经出现——在内侧的芜湖、马鞍山实现20%的人口增长率同时,外侧的镇江、扬州十年人口增长率仅3.12%和2.24%,淮安和六安两市甚至陷入负增长。
广州、南京追赶“强省会”时代
面对眼下的“强省会”发展趋势,作为两个经济大省的省会,广州和南京在各自省内都被压了一头。
论人口表现,南京“攻擂”、广州“守擂”。根据最新普查数据,南京与苏州人口相差343.4万,且相比十年前,南京16.37%的增长率不及苏州的21.81%,差距还在进一步拉大。而对在省内占据第一位的广州而言,则存在被深圳反超的“危机”——二者差距已从234.3万缩小至110.5万,若按照眼下的速度发展,深圳将可能在下一个十年实现对广州的人口反超。
而从经济表现来看,两座城市也面临截然不同的现况——
从GDP首位度变化来看,在江苏,苏州仍以19.64%的GDP首位度位居全省第一,超过南京的14.43%,但与十年前相比,苏州已下跌2.54个百分点,南京则上升2.03个百分点。换句话说,南京“强省会”策略已初见成效,并开始累积起对苏州的经济比较优势。
广东两座城市则与此相反。十年间,深圳GDP实现对广州的反超,并推动两座城市GDP首位度反向变化:一边是广州下降至22.59%,另一边则是深圳上升至24.98%。
相比迫切的南京,广州的问题在于,是否同样要跟上“强省会”时代?
答案似乎是肯定的。根据广东“十四五”规划纲要,不仅要“强化广州省会城市功能”,而且其主要内容中,不仅要提升国家中心城市和综合性门户城市发展能级,还将打造全球营商环境新标杆。
但对于两组城市的定位,江苏和广东显然并不相同。
在江苏“十四五”规划纲要中,在提及“南京首位度提升取得重要进展”同时,仅将苏州定位为与无锡、徐州并列的区域中心城市,目标为“日益成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点和动力源(6.520, 0.01, 0.15%)”;而在广东“十四五”规划纲要中,则明确提出将推动广州、深圳双城“联动发展、比翼双飞”,两市将“携手共建要素市场化配置高地,加快共建宜居宜业宜游优质生活圈”。